夏一丰倔强地不肯起身,仰起的脸上泪水纵横,黝黑的皮肤被泪水洗得发亮。“小阳……我……我对不起你,我真的不知道……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,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。
林阳上前一步,伸手想要扶他,指尖却在触及他肩膀前微微颤抖。“一丰哥……你没有对不起我……”她声音轻柔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,“是我,是我没有那个福气……我本就是不该拖累任何人的不祥之身……”
“小阳,小阳……不是的,不是这样的!”夏一丰猛地摇头,鼻涕和眼泪糊了满脸,这个在商道上历经风霜从不低头的汉子,此刻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,他想要抓住她的手,却又不敢,手臂抬到半空便无力地垂下。
“一丰哥,你的心意,我都明白。”林阳的声音依然平静,甚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微笑,可那笑容比哭泣更让一丰难受,“你看越州城里的张三爷,吴家掌柜,哪个不是三妻四妾?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脏了、错了。我从来……都只盼着你能找个好姑娘。我本就是残缺之身,更不该成为你的牵绊……”
夏一丰怔怔地望着她,眼神迷茫而痛苦,他一直坚信,只要自己心意够诚,终有一天能暖化林阳心中的寒冰。
可此刻他才绝望地意识到,那道隔阂从未消失,是了,这世道,有钱有势的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,可他从来不需要那些。
他只想守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,从青丝到白头,怎么就这么难?怎么就变成了这样?
林阳上前一步,用力将他搀扶起来。“一丰哥,别自责了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她的声音低沉下去,“那两位姑娘是贵人送的,连二姐都不能轻易打杀。连二姐都要防着她们几分……你往后行事,定要万分小心,多留个心眼……”
夏一丰借着力道站起身,目光却依旧焦着在林阳脸上,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,他张了张嘴,满腹的话语堵在喉间,最终化作无声的哽咽,苦涩与无奈在胸中翻江倒海。
“一丰哥……”林阳轻轻唤他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咱们都是苦命人。往后……就做一辈子的好兄妹吧。你别再守着我了。若你不愿留那两人,便正经娶个好姑娘;若你打算留下她们……”
“我不想!我不要!”夏一丰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打断她,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容颜,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。
“一丰哥,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……别等我了!”林阳避开他的目光,语气骤然坚定,“你放心,一丰哥。”说完,她决绝地转身,快步走出门去,再也没有回头。
夏一丰僵在原地,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。
屋外廊下,林暖揉着发痛的额角,看着院子里跪着的花容和花柔,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。
冯雨和杨嫂子一左一右陪着她,气氛凝重。她并非心慈手软之辈,但这两个是崔韵晚送来的人,身契不在自己手里,明知是祸害,却投鼠忌器。
相比之下,同样是卢家送来的黄翠和绿屏就好办得多,身契捏在手里,人就翻不出浪花。
黄翠踏实本分,如今甚至成了她的三弟妹;绿屏虽曾有些小心思,这一年在林家洒扫劳作,眼见黄翠得了好归宿,心思也渐渐定了。
只要安分守己,林暖从不吝啬给一条活路。
可花容和花柔……心思太大,一开始竟敢当着自己的面勾引陈行宁,她眼不见为净打发去养殖场,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等纰漏,到底是自己疏漏了。
唉,如今怎么办?留在夏一丰身边,只怕迟早把他彻底拖垮,折了她一员大将;可若强行撵走,又怕夏一丰念及那点“夫妻之义”心中膈应。
林暖想起前世常说的一句话,此刻只觉得无比贴切:男孩子在外面,果然要保护好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