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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没法活了。”
    他们每十天领一次补给,领完自己省着用,不够的话自己想办法补。
    这一份补给要吃饱的话,两天就能吃完,省吃俭用数着一点点吃,可以撑上七天,最后还有三天要饿肚子。
    说是可以自己想办法补,但一个月发一起饷,到现在还没满一个月,哪来的钱补?
    这一次为了城外的这群逢春人,这群南粤工匠新发的补给直接少了一大半,满打满算也只能吃三天了。
    剩下的七天怎么办?
    这是要他们饿死啊!
    发补给的时候,匠官轻飘飘地告诉了他们为什么会少发,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城外的逢春人。
    于是,随着身边的食物越来越少,这些南粤工匠的情绪渐渐积累了起来,对逢春人的恨意也越来越浓。
    最后,他们终于爆发,驼子也一摔碗,带着他们直奔城外,要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。
    “少发补给的是匠官,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,为什么最后还是决定去逢春人那里抢东西?”许问问道。
    驼子在“说话”的时候情绪很稳定,许问因此也能很平和地把最大的问题问出来。
    这个问题他之前其实是没有的。畏强凌弱,是很多人的本能。但见到驼子之后,它自然就产生了。
    不是因为他刚烈会反抗什么的,是指这个人非常识时务。
    抢劫逢春人只能解一时之急,回头这事要是查起来,很容易查到他们头上来,到时候他们还是一个都逃不了。
    为什么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?
    驼子沉默了。
    过了好一阵子,他掀起眼皮子,看了许问一眼,再次比起了手势。
    “因为他们好抢。都是杀头的事,饱死鬼和饿死鬼也不一样。”
    旁边翻译声再起,安安静静的,却带着凉气一样,让人脖子后面无端端有点发疼。
    也就是说,他们……或者说是他,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吗?
    知道自己做这事的后果,但是却无力挽回,只能选一个让自己更好过一点的做法?
    许问仍然不能认同他们拣软杮子捏的行为,但突然之间,心里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感觉。
    似同情,似悲悯,又似更强烈的无力。
    为什么十天的补给只能吃两天?为什么明明知道他们已经过不下去了,匠官还是要夺走他们最后的口粮?